第十八节 一语惊醒梦中人[第2页/共3页]

田掌柜恍然大悟，只得将驴子卸下来，上前跟杨掌柜合计。飞来横祸，始料未及，杨掌柜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，瓠子跪在驴旁，把驴头搁腿上，掰开嘴晌，又凑到胸口听音，瓮声瓮气道：“不该啊，明显没事，如何就瘫了？”

田蕉见父亲明白过来，笑道：“快走吧，进了城，安设下来，把驴子还给杨掌柜，爹爹，到时候你去，我陪着娘亲。”

这个节骨眼上，一头大呼驴可不便宜，田掌柜脑筋有些发懵，杨掌柜是美意，雪中送炭，借给他们一头驴子，别闹出甚么幺蛾子，善缘没结下，反坏了两家的友情。

厨子伴计都已经斥逐了，田掌柜只要亲身推车，推得汗流浃背，气喘吁吁，老婆子和女儿毕竟是女流之辈，没甚么力量，只能搭把手，田掌柜几次想丢掉点东西，又各式不舍得。 ..

“这是……这是咋回事？”

才过城门，大呼驴就像蔫败的庄稼，四蹄发飘，东倒西歪，耷拉下脑袋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，勉强行了数步，再也拖不动小车。“坏了，该不是把驴子给累坏了？不会啊，这一点路，哪能就瘫了呢……”

田蕉熟谙他，他是兴福酒楼杨掌柜的远房亲戚，奶名瓠子，在后厨打动手，勤奋人，磨得一手好刀，赶得一手好车，就是饭量大，堆尖的饭碗，一顿要吃三四碗，还嚷着不敷。拉车的是两端大呼驴，膘肥体壮，毛色光芒，每走一步，健硕的肌肉在皮肤下滑动，让人赏心好看。只要吃饱了的驴，才会这么津润，掌柜采集的粮草多得吃不完，恐怕惹人眼红，尽多尽少只喂牲口了。

女儿丑虽丑，脑筋却灵光，田掌柜老怀大慰，点头道：“嗯，东溟城中仙凡混居，初来乍到，相互有个照顾，是功德。”

一条笔挺的通衢大道向前延长，铺以青石，平整妥当，绝顶是一座云雾环绕的山丘，隔得远了瞧不细心，两旁的街道冠以“干支”之名，天干为横街，地支为纵道，倾斜宽窄，是非不一，错落有致，将屋宇豆割为大小不一的街坊。

三三两两的人丁会聚到城外，扶老携幼，背着金饰财物，畏畏缩缩朝东溟城走去。城门口搭着一个凉棚，段文焕端坐在棚中，往一本厚厚的账簿上记录来人的姓名和户籍，安排下寓所，曹近仁转手交给他们一块小木牌，并赠以元阳丹，每人一粒，叮嘱他们马上服下，以抵抗城内阴气。

街道上人来人往，不是去官衙的路上，就是从官衙回转的路上，像田掌柜如许听风就是雨，弃下产业，带着未几的金饰贸冒然赶往东溟城的，寥寥无几。熟悉的街坊邻居啧啧称奇，田掌柜一贯沉稳，如何一把年纪，越活越归去，反倒打动了一回，另有人半开打趣半当真地调侃，老田既然赤膊避祸，何不把酒坊送与他家，多少还值两钱。田掌柜面红耳热，难堪万分，借着推车粉饰本身的狼狈，还是女儿田蕉沉着沉着，涓滴不为所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