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明月相照[第1页/共10页]

世人各有所思、各有所念，就连脾气向来古怪的端木蓉，此时的眼神当中仿佛也带有一丝怅惘。这时候，谁都不想说话，也不会说话了，只要两只花驴偶尔感到不耐烦起来，收回两声嘶鸣，但却也被系在口中的缰绳给硬生生勒住。

他虽没有说话，盘坐在地上，毛裘却仿佛看破了荆天明的心机，只简朴地说了一句：「活着吧。」

真不知隔了多久，是一天？两天？还是三四天？八人只知天空晴了又亮、亮了又暗，是真过了这么些天？亦或仅仅是山顶上的浮云聚散而至？

少女阿月碎碎叨叨说了半晌，荆天明听得浑浑噩噩，在他来讲，只要阿月没死，还在他身边，那就够了。

端木蓉浅笑答道：「你死了，谁来给我做饭？」

四人相见乐得甚么似的，本来项羽和刘毕在高月分开以后，谁也睡不着觉，项羽便去找了刘毕出来，双双来到小破庙四周寻觅。

荆天明打琴韵别院奔出以后，就单独来到阿月所住的小破庙外，他满怀激愤，悲伤至极，见到残破的旧庙，睹物思人，眼泪这才一滴滴的直淌而下。

端木蓉截口骂道：「闭嘴！秦军此时已然入城，你救不了他了。先给我坐下来细心想想再开口说话。」

他居高临下，视野开阔，紫红色的阳光遍照全部峡谷，又悄悄西移到了白绫似的飞瀑、充满鲜花的小土丘，风景虽美，却没法和缓贰心中的痛苦。荆天明站起家来，对着崇山峻岭河道飞瀑大喊：「混蛋！混蛋！阿月你这个大混蛋！」

「阿月，阿月……」荆天明扑在地上，泪流满面哭道，「你不是说毫不会死的吗？你骗我，你骗我。」

端木蓉见方才四人从瀑布背面走出，奇问：「瀑布背面是甚么？」荆天明答道：「是个山洞，还挺大的。」端木蓉听了眸子子滴溜一转，迈步向瀑布火线走去，转头朝盖聂点道：「这倒是个藏身的好去处。」

荆天明带着刘毕返来以后，人便齐了。八人走出淮阴北门，这曾经属于楚国的故乡，现在已成了秦国的地界。放眼望去，这世上又有那里不属于秦国的边境呢？他们又能走到那里去呢？

正自拿不定主张，耳畔只听盖聂长叹一声说道：「乱世中性命与蝼蚁无异，生亦无欢，死亦何惧。如何死？何时死？都不首要，首要的是为何而死？」一番话益发搅得荆天明心中利诱，真不知该听谁的才好。盖聂所说实是有理，大丈夫义字当前死则死尔，岂能偷生？但风朴子于毛裘所言，莫非在理？春夏秋冬，四时有序，人有生灭，人力岂可胜天？

项羽也跟着喊道：「高月等等！我们一起下去接你！」

盖聂痛斥道：「大局为重，端木女人，快将鄙人穴道解开。」端木蓉却把头朝外一撇，淡淡说道：「甚么大局？莫非你能救下淮阴城中统统百姓的命吗？甚么舍生取义？儒家的狗屁大事理！喔，外头死了一百人，再多死你一个，这就叫‘义’吗？的确是莫名其妙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