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|第 12 章[第1页/共4页]
别的考生都引经据典,力求研讨别人都不晓得的偏僻典故,就只他这篇是纯从典范落第典故阐发《春秋》大义;并且他这里几份考卷都依《胡传》将“尊王”与“天理”连络上,借春秋故事讲性理之说,唯有宋时这里,倒是一字不涉“理”,只讲“义”……
故而史官记录这段史及时,在诸侯的称呼上就依公侯原本身份来,而不像对宋公那段一样以“宋人”相称。
宋伐郳一段中对宋桓公所结合的诸侯雄师的称法是“人”,如“宋人”“齐人”“邾人”;而在齐伐楚一段中,对诸侯的称呼是“齐公”“陈侯”“曹伯”“许男”一类。
他把草稿改好,拿出稿纸来誊写,才想起刚才方提学在中间看他的四书文,猛地抬了一下头。这一下正都雅见方大人坐在堂上,精光四射的双眼正盯着他们这些考生,蓦地与他目光相撞,忙又低下头,细心誊稿。
这个小小的辨别,并不是因为前者指代雄师,后者指代会盟的公侯,而是表示了史官对这两场挞伐的主持者评价的差别:按《左传》中,齐桓公讨伐楚国半途,逗留在陉亭,向楚臣宣布的讨伐来由便是楚国不为周王朝上贡苞茅,影响了天子祭祖。祭奠是国度大事,齐桓公为朝贡、祭奠事讨伐楚国,固然未奉天子之令,却也有尊敬周天子权威的意义。
他看了两篇明清《春秋》学论文,就已经不自发受了引诱,这篇文章里竟没提一笔“宋人”与“桓公”这两个称呼背后所藏的天理,写到齐伐楚也没提一笔胡氏最爱论的“攘夷”。
这个浏览了解做不到位,写桓公的那两扇群情里就有一半要跑偏了。
他把卷子收起来,便到堂前送给收卷官。
方大人监考倒是要监一天的,长日无事,便叫人糊了最早交上来的几人的卷头,先挑出宋时那摞稿纸,拿回桌上细看——
先斥宋桓公威福自便,不受命而伐郳之罪,指出其该当承先公之命而尊王室、守臣节;后斥齐桓公为成绩霸图,擅天子之权,节制诸侯伐讨伐外夷之地的楚国。写到文章结穴——也就是八比中最后的束二比时,还得特别赞美一下齐恒公体贴王室祭奠,是一片拳拳尊王之心。
明尊王、讨不臣之义,使后代乱臣贼子不得不有所害怕。
考吧!不要因为他是个穿越者而顾恤他!
凭这篇文章,便足以压一县生员,在《春秋》房里悄悄取个经魁了。
他写到这一句时,也从胸中悄悄吐了口气。
两篇文章抄完,也还没到中午。不过他没甚么要改的,这场内也不是呆着舒畅的处所,干脆还是先走了的好。
他拿着笔的手重了几分,笔尖落到纸上后不即运转,仿佛要留下一个深深的“点”,但是在他提起笔时,那笔尖又沾着纸面缓慢地划过一圈,将那第二等的“点”改成了第一等的“圆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