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番外·乍雪初晴[第1页/共3页]

他寄出版信的时候，并不晓得，以后那封信会在任知节怀中，被鲜血渗入，与她的血肉战袍融为一处。画中杏花树下笑靥明丽的新妇被血痕冲刷，肉眼再不能辨，那行本不起眼的小字更是淹没在血迹当中，再无人知。

那是春季时，她从鄯州寄回的手札，寥寥几笔涂鸦，实在有负丹青名家任栋孙女之名，但是他却将这幅画好好保藏。

“噢？比如？”

“噢，他们说是，那便是吧。我已经不记得了。”

厥后，他便在梦中，赠了她一轮悠悠月色。

他笑笑，走近几步，鞋子踏在雪地中收回轻微的声音，劈面的人闻声响动，将叶笛从唇畔放下，侧过了头，月光照在她侧脸上，映出她那双极其标致的眼睛。

只是这商定，已然遥遥无期，这赠酒之人，却再也等不到了。

那日，杨青月收到任知节从鄯州寄来的信，笑她下笔稚嫩之余，取过宣纸笔墨，细细研琢，将杏花树下的女将画了下来，但是那在杏花中笑得明丽的女将却不再身着甲胄，她穿戴青质连裳，手中捧着酒盏，长发盘髻，发髻上盘有钿钗。

阿谁与他在杏花林中下棋、操琴的女将，早就化为了边塞疆场上一缕轻烟，那以后，她再也没有入过他的梦来。

“你在本年春季时寄往鄯州城的那封信……我看到了。”杨逸飞说。

银甲红袍的女将听了他这个解释朗声大笑，他摇了点头，埋头持续操琴，琴弦微震，琴音渺渺。过了好久，他问：“那么，你呢，你为甚么叫知节。”

他并不答话，只是又给杨逸飞斟了一杯。

她笑笑，并不答话，将手中那片叶子置于唇边，又吹起了那一支曲子。

他捧着盛有热酒的酒盏，望着亭外纷繁扬扬的雪，俄然闻声趴在石桌上的杨逸飞说了一句：“兄长，你……还想着知节吗？”

杨逸飞一饮而尽，以后跟着他一起望着亭外大雪。

她背对着杨青月，一身银甲在月光中带着清冷的银辉，红色战袍覆在雪地之上，如同倾洒入白雪当中的鲜血，她身侧的石栏上斜斜放着一柄长/枪，枪刃上犹带血痕。

他点点头：“天然。”

“噢，听谁说的。”

“你……收到了我的信吗？”他问。

他独坐院中弹琴，然后从枝桠新绿的春季，比及了菡萏盛放的夏季，再到现在北风凛冽，大雪纷飞。

银甲红袍的女将策马分开长歌门时，也是如许一个大雪天，她身上还披着由他赠送的红色大氅，如同一枝在雪地中怒放的红梅，她入边疆交战，临行前给他留过一句话，等她返来，请他喝陇右最烈的酒。

“那你为甚么要叫青月呢。”

那封手札随快马寄出，要不了多久，便会送至鄯州城，不知她拆开信后会作何感触呢，会笑着说杨大哥没想到你也擅丹青，还是会愣一愣，那张老是充满着开朗笑意的脸颊上忽地显出女儿家的娇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