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1章 鸾鸣哀哀（二）[第1页/共3页]

赵鞅闻言久久没有出声，半晌，才道：“阏于（2）于我赵氏有恩，董舒前夕负荆入府，他的小儿已叫他带归去了，你不消担忧。”

“那就是你的女婢――”

这数月里，是谁在我备的药里下了毒？那一日，又是谁将我的出身奉告了赵鞅？四儿去了那里？于安又去了那里？无恤有没有救出阿兄？他晓得我在这里吗？我的小芽儿，你还好吗？

“师父？你但是想骗我叫师父来救你？”明夷喃喃道。

我抱着肚子伸直在阴湿的墙角，头顶不时有腥臭刺鼻的黏液顺着墙壁滑下。这里曾是刑室，落在我头顶的或许是死人的血，或许是他们死前被刑具勾出身材的肠液，亦或者是他们腐臭的身材的残存。可我不敢动，我看不见，但我的耳朵奉告我，此时与我同在的，除了无数的虫蚁外，另有满室饥肠辘辘的老鼠。

“谢卿相恩德。”我俯身顿首，赵鞅却看着我怆然道：“你幼时曾在黄池助我，前岁又替我出挞伐卫，老夫本该也谢一谢你，可你不该是赵稷的女儿，更不该害我连失二子。将来鬼域地底，莫要怨怪老夫寡恩无情。”

“子黯明白。”我当然晓得本身不管有没有下毒，仅这身血脉，他就不会叫我苟活，以是我底子没筹算向他告饶，我清算了衣袖，跪地端端方正地朝樊笼外的人行了大礼，道了一句，“冲弱无辜，望卿相念及旧人。”

赵鞅走了。我又悲又惧，浑浑噩噩哭了几场，便昏睡不醒。睡梦中好似瞥见了无恤，他手里牵着阿藜跑得极快，在他们身后跟着一只斑纹扭曲的黑虎和一片赤色的惊涛骇浪。

伯鲁的脸被洗得很洁净，头上戴着他最喜好的那只墨冠，他半躺在明夷怀里，眼睛悄悄地闭着，像是睡熟了普通。可他的下巴、脖颈上充满了死人才有的青紫色斑点，他惨白的鼻翼下两片干裂的唇翻翘着，暴露一列青白的牙。我伸手握住他的手，冰冷的触感让我泣不成声。可明夷没有哭，他只是像平常一样抱着伯鲁的脑袋跪坐在我面前，他递给我一只青玉小瓶，他说：“阿拾，我们要走了。楚国路远，他现在身子重，我带不走，你把他的灵魂交给我，好不好？”

“那是谁？”

“卿相，我方才同你说的本就是实话，赵稷身在那边，我是真的不晓得，也不想胡胡说一处让黑甲军空跑一趟，徒增卿相的肝火。但我的实话，你不肯信；我那天夜里明显是被逼着说了谎话，你却信了。以是可见，真真假假，信或不信，都只由卿相一人，与我无关。卿相本日来，若还想好了要听我说些甚么，就直说吧，不必劳烦刑师，我定一字不差地把你要听的‘实话’都说给你听。”

连失二子……

“是……”

我惊骇不已，明夷将我从恶梦中唤醒。我展开眼，见到天人似的他，便恍忽感觉之前产生的统统都只是本身的一场梦。可等我真正醒过来，看腐败夷怀里的人时，便只能抓着地牢里发霉的木栏嚎啕大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