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章：深宫现异兆，七贤聚竹林（下）[第1页/共4页]

人生寿促，六合悠长。百年之期，孰云其寿。

“濬冲如何找到此处？”嵇康问道。

嵇康嘲弄道：“仲容将衣物晾在竹竿上，顶风招展，但是为了驱逐我等？”

嵇康会心一笑，脱去外袍往腰间一系，上前接过向秀手中的铁锤挥将起来。向秀则蹲下身拉刮风箱。阮籍等人也不见怪，自去一旁向秀的茅舍中略坐，待他二人挥完汗熄了炉子，一起来到嵇康故居柳园中席地而坐，把酒言欢。

长路其修远，人生偶然尽。二人浩大奥妙的悟境，终究都与马蹄扬起的灰尘一起，被远远抛在身后，消逝天涯。瘦马奔至山路绝顶，蓦地收住前蹄。车上二人猛地一倾，猝然惊醒，望着面前的断壁死路再也忍耐不住，仰天悲哭！

山涛从未见过此等架式，捋髯道：“如此喝酒，莫非家中酒具未几？”

…………

“若要我直说，我却不得不承认，你的才情比他二人可差远了！”

山涛斟满美酒，笑道：“阮尚书郎，嵇中散，二位台端光临舍间，不堪幸运。”

五人就此在山阳住下，整日游浪在山间，一时将统统俗世滋扰皆抛诸脑后，清闲似仙。这日，五人正环抱在山阳的竹林泉边闲坐清谈，将盛满美酒的酒器放在水面上漂流，漂到谁的面前愣住谁便要饮尽，还要吟诗扫兴，是为“曲水流觞”。只见那酒器在世人面前漂流一遭，停在了阮籍面前。阮籍一笑，将酒一饮而尽，轻挥动手中的麈尾，吟道：

嵇康端着酒杯蹙眉不语，他从未将甚么“上中下散”放在心上，这官职不过是因为曹璺长乐亭主的品级身份不得不任。此时曹氏政权已如大厦将倾，他自可随时弃官清闲安闲，但曹璺身为曹氏先人，又岂是悄悄松松便能够接管？

世人听罢都点头奖饰，正在咀嚼，忽见一鹿车自远处幽幽而来，身后跑着两个仆人。嵇康喜道：“伯伦缘何而来？”

话音方落，四人皆畅怀大笑，挽起衣袖如阮咸那般饮起酒来。次日凌晨，四人离了陈留往嵇康的山阳故居而去。刚走上山坡，嵇康遥见府外的柳树下，一人正赤着上身挥锤锻铁，绿衣随便地扔在地上。再看府外的菜园子里，青翠绿翠长着时令蔬菜，与他分开之时普通无二。锻铁之人闻声脚步声，回顾一望，立时展颜笑道：“叔夜，我仍锻不好这劳什子，还是你来。”

阮籍高低垂起马鞭，一鞭挥下入骨三分。瘦马吃痛，嘶吼一声长蹄蹿出，顺着山路奔驰而去。阮籍见马已吃惊，干脆撒开缰绳任其疾走。一起上，二人皆闭着眼，一言不发，跟着马车肆意摇摆，心中无数思路如白驹过隙，穿胸而过。

阮籍也不答话，举步走进院子喊道：“仲容，快快拿好酒来，有高朋到了！”

“我晓得他的忧愁，此亦人之常情。”山涛道，“我四十岁方入仕，然志向未展便遭受险恶政坛，一番为国为民之心空放弃，想来谁又甘心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