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伤逝 (3)[第1页/共4页]

她还是点头承诺着聆听，厥后沉默了。我也就断续地说完了我的话，连余音都消逝在虚空中了。

一天是阴沉的上午，太阳还不能从云内里挣扎出来，连氛围都疲惫着。耳入耳到细碎的步声和咻咻的鼻息，使我展开眼。大抵一看，屋子里还是空虚；但偶尔看到空中，却回旋着一匹小小的植物，肥胖的，半死的，浑身灰土的……

但是，这却更虚空于新的活路；现在统统的只是初春的夜，竟还是那么长。我活着，我总得向着新的活路跨出去，那第一步，――却不过是写下我的懊悔和哀思，为子君，为本身。

但是感觉要来的事，却终究来到了。

我惊得没有话。

我比先前已经不大出门，只坐卧在泛博的空虚里，一任这死的沉寂腐蚀着我的灵魂。死的沉寂偶然也本身颤栗，本身退藏，因而在这绝续之交，便闪出知名的，不测的，新的等候。

我情愿真有所谓幽灵，真有所谓天国，那么，即便在孽风吼怒当中，我也将寻觅子君，劈面说出我的懊悔和哀思，祈求她的宽恕；不然，天国的毒焰将环绕我，狠恶地烧尽我的懊悔和哀思。

冰的针刺着我的灵魂，使我永久苦于麻痹的疼痛。糊口的路还很多，我也还没有忘怀翅子的扇动，我想。――我俄然想到她的死，但是立即自责，忏悔了。

但我的心却又感觉沉重。我为甚么偏不忍耐几天，要如许吃紧地奉告她实话的呢？现在她晓得，她今后统统的只是她父亲――后代的借主――的骄阳普通的严威和旁人的赛过冰霜的冷眼。别的便是虚空。负着虚空的重担，在严威和冷眼中走着所谓人生的路，这是如何可骇的事呵！而况这路的绝顶，又不过是――连墓碑也没有的宅兆。

“谁晓得呢。总之是死了就是了。”

写给《自在之友》的总编辑已经有三封信，这才获得复书，信封里只要两张书券：两角的和三角的。我却单是催，就用了九分的邮票，一天的饥饿，又都白挨给于己一无所得的空虚了。

“没说甚么。单是托我见你返来时奉告你，说她去了。”

颠末很多回的考虑和比较，也还只要会馆是还能相容的处所。仍然是如许的破屋，如许的板床，如许的半枯的槐树和紫藤，但当时使我但愿，欢乐，爱，糊口的，却全都逝去了，只要一个虚空，我用实在去换来的虚空存在。

“天然，你也不能在这里了，”他听了我托他在别处觅事以后，冷冷地说．“但那里去呢？很难。――你那，甚么呢，你的朋友罢，子君，你可晓得，她死了。”

“……何况你已经能够不必顾虑，勇往直前了。你要我诚恳说；是的，人是不该虚假的。我诚恳说罢：因为，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！但这于你倒好很多，因为你更能够毫无顾虑地做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