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回 乞生还宫中传急本 弥留际首辅诉深忧[第1页/共9页]

“冯公公所说的事理，不谷都懂，只是保举潘晟，恐难孚众望……”张居正说话的声音已是含混不清，敬修不断地换热毛巾替他敷额头刺激着他，这多少起了一点儿感化，张居正停了一会儿，复又不甘心肠喃喃言道，“既然找不着更好的人，恐怕只要保举他了，但不谷担忧，皇上不会同意。”

“真是岂有此理，这等谀官，更要严惩。”张居正一冲动，呼吸再一次迫促起来，“冯公公，你……转告皇上，要把这两名谀官敏捷收、收监……”

“守值的太医呢？”

太医不断地捻动着银针，恐怕张居正断气儿。许是回光返照，张居正吐字竟清楚起来，也能成篇发言，他说道：“奉告皇上，不能只听各府衙门的奏本，现在的官员，弄虚头扯谎话的太多，应当让吏部与户部，会同通政司三个衙门，委派官员下去查访。”

“唉，这就叫人生一世，命由天定……”

再上面的话，冯保就听不清了。看着他瞳孔渐渐地分散，半握着的拳头缓缓地松开，敬修再也压抑不住，一下子跪倒在床前，握着父亲的手，收回了撕肝裂胆的号哭。

“大伴，这是张先生第几道乞休的本子？

“不谷本身晓得，这病是好不了的。看来，不谷真是要客死都城了。”

“当年，不谷曾为皇上挑了六位经筵讲臣，他们中张四维、申时行已经入阁，另有许国、于慎行、余有丁等都是阁臣人选。不谷曾不止一次向皇上保举他们，现在看来，能当即入阁担负重担的，当是吏部左侍郎余有丁。”

一说到皇上，张居正失神的眼眶里顿时闪现出一些活力，他木然问道：“皇上准奏了吗？”

“不是夹塞儿，”张居正嫌这个词肮脏，有诡计之嫌，改正道，“是要挑几个朴重可靠的大臣，充分内阁。”

张居正拼了好大的力量，才说出这几句话，冯保担忧他撑不住，又让敬修拿了参汤喂他几口，接着说：“张先生，瞧您如许儿，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主持阁务，您看要不要增加阁臣？”

这道急本是冯保亲身送到乾清宫西暖阁的。他念给朱翊钧听后，朱翊钧又接畴昔再当真看了一遍，很久才放下问道：

“那是不谷在柄政之时，今后他如何样，不谷不敢包管。”说到这里，张居正又补了一句，“此人过于油滑。”

看着他瞳孔渐渐地分散，半握着的拳头缓缓地松开，敬修再也压抑不住，一下子跪倒在床前，握着父亲的手，收回了撕肝裂胆的号哭。

冯保瞅了他一眼，问道：“你说说，首辅的病情……”

“大伴，你本年六十五岁了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这是为何？”

冯保一听这个名字，立即就想到了吏部尚书王国光。却说张居正于隆庆六年出掌内阁，任命的第一批六部尚书，现在只剩下一个王国光了。十年时候里，六部九卿十八大衙门的堂官，换了一茬又一茬，像杨博、葛守礼、谭纶、王之诰、殷正茂、李义河、王崇古如许一些素驰名誉的大臣，有的作古有的致仕。唯独这个王国光，自始至终伴跟着张居正走过一程又一程风雨。若论张居正的私心，他巴不得王国光能代替他的首辅之职，但这事儿决计办不成：一是王国光已年过六旬；第二，大明建国以来，从没有让吏部尚书担负首辅的先例。首辅上任后能够兼任吏部尚书，但当了吏部尚书以后却再也不能当首辅，皆因吏部尚书是六部之首，名为天官，事权严峻。洪武天子当初制定这项用人办法，意在让天官与宰辅相互管束。生长到厥后，天官也在宰辅带领之下，其管束作用已化为乌有，但不从吏部尚书当选用首辅的轨制却保存了下来。冯保猜想拔擢余有丁进内阁是王国光的主张。自万历五年，王国光代替张瀚执掌吏部后，就荐了他的弟子余有丁出任吏部左侍郎。此前，余有丁已被张居正荐拔为皇上的讲臣，同时获得两位权严峻臣的赏识，余有丁可谓东风对劲。自入部以后，王国光对余有丁的倚重，如同当年高拱之于魏学曾。余有丁办事精干，几年来在宦海博得分歧好评，连皇上对他都有几分喜爱。此时张居正将余有丁列为补充阁臣的首选，明显是王国光保举的成果。冯保推断王国光保举余有丁入阁是为了自保，但他也承认余有丁的确是抱负的人选。不过，冯保也想在阁臣中培植本身的权势，因而绕弯儿说道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