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４４章 岂惧足履霜（中）[第1页/共4页]

吕惠卿尚记得在乡里时，他常常喜好登上乡中的后山。对人说姓喜山川，但吕惠卿真正喜好的，还是站在高处向下俯视的畅快。立于山岩之上，村庄人居，城池河道，尽收眼底。

只是……以韩冈为人才干，当真有这么简朴吗？

“铁船哪有那么好造的？虽说韩冈将事理公诸于众，自有一番成算，但他的成算，却不必然能压得住悠悠众口。要造出铁船，不是那么轻易。可有哪家的工匠有此经历？又有哪家的工匠能打造出如同船板大小的铁板？铁船下水后，生锈了如何办？太沉重了没法行驶又该如何办？并且一艘铁船又要花多少钱？比之木舟又如何？”

“当然尽力支撑，若铁船当真有效，水战上倒能用得着。”

他究竟是打的甚么策画？吕惠卿百思难明。

吕升卿干笑了两声，转头看着内里，“方才出去的那矮个儿的京官但是来干谒的？如何见他骂着出了院去。”

吕惠卿心中大感不耐，此辈何堪使唤？说了句点汤，便下了逐客令。

吕升卿也不会为此与兄长辩论，坐了下来：“内里现在正热烈着，方才就见着后妃去大相国寺祈福返来。太皇太后的病情，看来当真有些不妙。”

“甚么都没再说了，应当不是很放在心上”吕升卿道，“若天子当真对此事很在乎，何不将韩冈招进宫去扣问？”

这座院子的景色，乃至不及中书都检正地点的公厅，那座院落中另有几支腊梅，此时当是已经临风绽放。

即便换成脾气倔强的高太后主持后宫，吕惠卿也无所害怕。现在的这位天子为人纯孝，不过在祖母和生母之间，倒是与太皇太后更加靠近。太皇太后加皇太后都没有摆荡到天子对峙变法的情意，若只剩高太后一人，如何还能做到？除非天子寿数不及其母，接位的新帝又是年幼，不然完整能够高枕无忧。

明天是吕升卿奉养天子经筵的曰子，吕惠卿一见到他，便当头问道：“明天经筵上，天子可说了甚么？”

吕升卿的迷惑还没有获得解释，“但冯京为甚么撺掇天子招韩冈入宫扣问？”

点汤送客，吕惠卿起家将其送到厅门前——过往宰相迎客送客，都只是从交椅上站起来就充足了，而在朝也只须多送两步。但到了富弼为相之时，却都是殷勤的送到门前。富弼此举，在士林中大受好评，以后便因循下来，现在已经成了定规。

但高处的风景就是不一样。

可吕惠卿总感觉有那里不对劲。看着章惇这些曰子并没有多提及此事，想必他的心中也有所迷惑。

“此辈庸碌短浅，何堪差遣？空食俸禄，尚不及乡里一俗吏。”吕惠卿涓滴瞧不起这一干庸人。

现在他已经站在参政之位上，俯视天下群臣、亿万生民。张起清冷伞，如许的畅快即便金榜落款也是难以对比。就不知坐在宰相之位上，又会是一种甚么样的感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