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节 千尺丝纶直下垂[第1页/共3页]

他顺势向后退了一步，鼓荡血气抵抗法例之力，下一刻不觉皱起眉头，又退了一步，尚未站稳脚根，仍觉不敷，一步步接连向后退去。法例之力压迫而至，竟毫无衰竭，步步紧逼，巫砧主终究为之色变，办理起十二分精力，将右手按在左手手背上，体内血气囊括而出，从掌心逼出一道血光，吞吐不定，血符此隐彼现，如无数星斗明灭。

巫砧主模糊记起劫余大德的警告，“浑沌锁链”不成震惊，一旦赤金蛮牛脱困醒来，为祸惨烈，一发不成清算。他一颗心狠恶跳动，心中动机百转千回，摸索道：“帝君但是……但是顺服了地脉深处那头蛮牛？”

白帝仿佛看破了他的心机，浅笑道：“畏首畏尾，可不是巫师弟的性子，你我了解多年，知根知底，有何筹算无妨直言。”

白帝道：“巫师弟明知故问了，顺服赤金蛮牛岂是易事，事发俄然，也不及预作安设，支出些代价在所不免。人间万物有始必有终，即便上尊大德亦非长存不灭，你我幸运保存至今，不必在乎一时一地的得失，目光何妨放得长远些……”

白帝浅笑道：“巫师弟办事，朕一贯放心，你且去吧，统统从长计议。”

巫砧主如有所思道：“那魔神得了驻世之躯，超出于平常主宰之上，既然撞上门来，须有劳帝君脱手，厘定乱象，还乾坤一个清净。”

巫砧主道：“白帝城已毁，待到安定魔神之乱，帝君与帝妃须得寻个寓所安身，如有看中之处，叮咛老臣前去拾掇，定不负所托。”

“浑沌锁链”微微摇摆，在贰心湖中漾起层层波纹，巫砧主终究撤销了争位的动机，甘居下风，感喟道：“敢问帝君，接天岭为何遭此大劫，白帝城又为何毁于一旦？”

巫砧主闷哼一声，眸中神光凌厉，抬手按落，血气神域层层漾开，瞬息叠加百余层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，掌心俄然一阵剧痛，已被法例之力戳了个对穿。批亢捣虚，势如破竹，竟击破他肉身，巫砧主心中顿一凛，这绝非血气法例，白帝何时执拿第二门法例？他就不怕法例抵触，累及驻世之身，千万载道行毁于一旦？

巫砧主抱拳一礼，躬身退下，白帝冷静站立好久，离空井被生生扫平，四下里土石乱滚，狼狈不堪，他浑不在乎这些旁枝末节，重又盘膝坐下，“浑沌锁链”垂落于腿上，像一条死蛇。过了半晌，他朝帝妃招招手，孙景从上前依偎在他怀中，伸直成一团，如释重负叹了口气。白帝悄悄拍了拍她的后背，低笑道：“巫师弟各式摸索，百般不甘，殊不知大局已定，有力回天……嗯，从他昂首称臣的一刻起，大局就已经必定……”

白帝笑而不答，右臂锁链悄悄闲逛，末端隐没于虚空，以巫砧主的眼力亦看不出端倪来。他猜想帝君仓促行事，竭力掌控“浑沌锁链”，尚未能完整炼化，只能借用几分蛮牛之力，温养祭炼须破钞无数水磨工夫，直到臻于如臂使指、收发自如的地步，才算大功胜利。不过这一步踏出，不管成败，都稳稳压过他一头，是坐视他胜利，还是趁他衰弱之时争上一争？巫砧主有些踌躇不决，拿不定主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