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八节 听了一夜[第1页/共3页]

周吉将陶罐架空在三块石头上，四周砌一圈湿泥，像只敞口的炉子，底部挖出几个洞穴，点染了树枝塞出来，忍着烟熏火燎，不时增加硬柴，等陶罐红热发烫，又足足烧了大半天。期间闲来无事，他一边关照火候，一边用棕榈叶茎编了几只鱼篓，待撤去火后，将鱼篓搁在山涧湍急处守株待兔，甩着膀子捶着腰，一步一晃，回到土屋中安息。

屠真踌躇半晌，道：“很烫。”

一股莫名的悸动打心底出现，屠真欣然若失，几近与此同时，周吉停下双手，抬头望着山林的另一边，视野超出千山万水，投向悠远的此岸。这一刻，他们双双感遭到，魏十七已经分开了碧莲小界，分开了无垢洞，分开了黄庭山，踏上另一段未知的路程。

二人近在天涯，屠真看着他灰头土脸，道袍脏兮兮的，披收回馊臭味，不觉有些心伤。她歪着头看了他好久，轻声道：“为甚么要如许辛苦地度日？为甚么不消神通神通？为甚么不用心修炼？”

取火是个技术活，周吉钻钻歇歇，花了大半天工夫，自发得把握了诀窍，直搓得掌心红肿，就是不见火。他深思了一阵，爬起家来用树枝树皮做了一张钻弓，压住木杆来回拉动，过了半晌，木片钻了个焦黑的洞穴，白烟一缕缕腾起，悄悄一吹，草茎冒出小小的火苗，时隐时现。他仓猝将树枝交叉堆起，鼓着腮帮子用力吹气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，终究燃起一堆篝火。

这一趟郊游累狠了，周吉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，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，浑身酸疼，使不着力量。他在山涧边坐了一会，找一块略显平整的石块，将蚁巢土砸碎了，拣去石块，浇下水拌匀了，又揉又捶，和成一块软硬适度的陶泥。他先压了一块圆饼作底，再搓出长长的泥条，围着圆底一圈圈垒高，不时用手抹匀，做成一个粗陋的陶罐，里外尽是指痕指纹。

一夜畴昔，陶罐冷透，在山涧中刷洗洁净，细心察看一回，并不漏水。鱼篓中捕到几条巴掌长的小鱼，刮去鱼鳞，剔净肠腮，丢进陶罐里，撒上一把莲子，煮了一罐热腾腾的鱼汤。香气扑鼻而来，周吉长长舒了口气，圆脸上暴露一丝笑意，他朝屠真招招手，指指鱼汤道：“尝尝？”

周吉顿了顿，将陶罐凑到嘴边，咕咚咕咚喝掉大半，捞起小鱼吃下肚，朝屠真笑笑，牙缝里嵌着鱼糜，眼睛眯成一条缝。屠真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么光辉，那么如释重负。

有了火，统统都好办了。

周吉问道：“如何样？”

屠真蹲在他身边，伸脱手去又缩返来，仿佛有些忧?。周吉呵呵而笑，将陶罐从火上取下，递到她手边，屠真接过滚烫的陶罐，吹了吹热气，就着罐沿喝了几口，寡淡，有一股鱼腥味，委实谈不上好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