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4章 燕山雪，燕山血（二十五）[第1页/共4页]

但面前所见，哪有甚么可让人付诸笔墨、再三吟咏的北国风景？冰车前挽辕的没有多少骡马，倒是一个个衣衫残破、胡乱套着麻袋般衣裳的燕地百姓，拉纤一样拉着这些沉重冰车在封冻的河面上挣扎！

天然，他们也看不到在那满积着残雪的树杈间，有人身上裹着几近与树干一色的阔大大氅，仿佛是一节不再抽芽的朽坏树干，只要一双眸子不竭地谛视着七渡河上的灭亡辎重队。

启事无他，这个百人队的谋克是女真小部温都部出身，抽走了一半人马去和女真雄师汇合，七渡河上这长长的一条辎重步队，只稀有十女真精骑与近二百的苍头辅兵押送罢了。

而比起这些，最不成思议的，还是辽国高低集结兵马的时候，仿佛只盯着白沟河南岸的宋军，而关外虎视眈眈的女真就像是不存在一样。

本来女真人对待劫夺人丁就已经格外残暴，老弱伤残常常第一时候就被挑出来砍杀一空，而这个蒲察部的蒲里衍干脆就对这些矫健生口也是随便殛毙。如果死伤太多，干脆就直接去四周那些劫后余生的坞堡再招募一批――

就算是风俗了在白山黑水之间渔猎为生的女真人，也没法从那些风过林梢时的雪落声上辩白出些甚么多余的东西。

的确，女真与宋人之间有海上之盟，辽国北境是女真天子完颜阿骨打驰骋的马场，而燕云十六州尽归于赵宋之手，两国发兵，各取所需。而残辽高低获知了这个军情，于是非论是坐镇燕京的萧普贤女，还是率兵南下抗宋的耶律大石，也就全然没有扼守古北口以拒女真的筹算。

这些落入女真军马之手的燕地百姓，或者来自燕京北大门的檀州，或者来自燕京周边的坞堡集落。在残辽最后的统治中间，这些地区勉强地保持着季世中的一点次序，但跟着白山黑水间的女真雄师漫过古北口，囊括残辽南京道的现在，这点脆弱的次序就像是暴晒在日光下的菌菇，转眼间就萎缩成了一堆碎末！

残辽的宗室国戚要不过要保全社稷宗庙，赵宋的最高统治者寻求的只是远迈汉唐的浮名，主持伐辽的王黼、童贯辈，除了安定职位、寺人封王的引诱吊着外，更是再没有其他动机可想。

七渡河的冰面上，那些已经被女真人当作牲口差遣的燕地百姓，只是朝前一步一步挣扎，不时就有人因为饥饿、酷寒、过分的劳累，就这么一头栽倒下去，再也爬不起来。这个时候，监押这些生口的苍头主子，就得从速将尸首胡乱拖到一边，免得挡住了冰车的路。

因而一条不如何宽广的七渡河上，三步一尸，七步一骸，夏季里的狐狸豺狼，乃至红着眼睛的野狗，就这么大群大群地跟在那长长的女真辎重步队前面，一个个都吃得肥了很多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