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0章 生地[第1页/共5页]

成王垂着的双眼抬起来看他，目光好似墙上的画像，贤人只感觉前后两道，一道灼着他的背，一道灼着他的心，捂着胸口闷咳一阵，成王笑一笑：“二十七年。”

玄月里的气候，贤人已然披上了细毛料的斗蓬，殿里还架着两个炭盆，饶是如许热了，面色青灰，一脸暮气，眼睛里早就没了神采，他在一堆书柬当中席地而坐，昂首看了这个儿子一眼：“你过来。”

街上才还人声鼎沸，刹时温馨下来，只闻声小儿两声哭泣，也叫哄住了，隔得好久，明沅缓缓吐出一口气来，贤人驾崩了。

明沅坐了车归去，往朱雀街上走，待到这么晚，就是跟纪舜英商定好了要一道在外头用饭，她连帏帽都带了出来，这时节恰是热烈的时候，担了柴担了菜的往菜市肉市去，再有早出摊子的，一根扁担上挑着锅子凳子，车马行的慢，逛逛停停，明沅正想着纪舜英带她去哪儿，就闻声响了丧钟。

安阁老沉默无语，怪不得败了，便是把太子真迹拿出来，也鉴不出真伪来，但是再像真的，这封手札也还是假的。

□□天子的画像是郑笔划的，一双眼睛特别有神，非论站在那边，总感觉这双眼睛正盯着你看，不到冥寿祭奠，从无人来。

明蓁听了就笑：“你问问你阿爹，你小时候可比他闹人多了。”

越是看着祖宗画像，越是感觉这辈子大半虚度，前半段争皇位，后半段却耽于吃苦，越是大哥越是心慌，到真的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，心头竟腐败起来。

成王自也来了，他少时并不如何勤奋读书，倒是刀枪剑戟耍个不休，与他占着一个师生情分，自来也不靠近，几个俱都上马相送，只他一个坐在顿时冲他点一点头。

若不是于贵妃闹得那一出，狠狠扫了安阁老的颜面，他也不会倒向太子那一边去，虽不过几次示好陷得不深，但是白布上染了墨点，再揉也成了灰的。

明湘在寒露宿世了个女儿，喜信报到纪氏跟前，纪氏一面安排了人送喜盒去程家，一面倒替她松得口气，这个孩子原当保不住，不但足了月，还晚来了几天，是个女儿倒省了很多事。

贤人自知年高，再不平老，也还是老了，除了太子跟荣宪，这些个儿子里，能挑得出来的，就只要成王，如果他能够等的再久一点，能够让他一向到死，都不明白，或许贤人还更甘心。

忠告顺耳，贤人当场听了，却一辈子都记在心上，单以这条来看，太子可不是活脱像了他，父子两个一样的脾气。

一室乐意融融，贤人的口喻传出去，明蓁手上的针扎进肉里，沁出一颗血珠儿，她收了针线，把手指送到口边轻吮，唇间留得一点嫣红，成王看她一眼：“不怕，无事。”

明湘抱了女儿，摸着指尖放到唇边亲一口：“转眼就大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