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 司马相如列传[第1页/共12页]

“道尽涂殚，回车而还。招摇乎襄羊，降集乎北纮，率乎直指，闇乎反乡。蹶石关，历封峦，过鳷支隹鹊，望露寒，下棠梨，息宜春，西驰宣曲，濯鹢牛首，登龙台，掩细柳，观士大夫之勤略，钧獠者之所得获。徒车之所践踏，乘骑之所蹂若，群众之所蹈籍，与其穷极倦谷凡，惊惮慴伏，不被创刃而死者，佗佗籍籍，填阬满谷，揜平弥泽。

“且夫贤君之践位也。岂特委琐握齿，拘文牵俗，循诵习传，当世取说云尔哉！必将崇论闳议，创业垂统，为万世规。故驰骛乎兼容并包，而勤思乎参天贰地。且诗不云乎：‘普天之下，莫非王土；率土之滨，莫非王臣。’是以六合以内，八方以外，浸浔衍溢，怀生之物有不浸润於泽者，贤君耻之。今封疆以内，冠带之伦，咸获嘉祉，靡有阙遗矣。而蛮夷殊俗之国，辽绝异党之地，舟舆不通，人迹罕至，政教未加，流风犹微。内之则犯义侵礼於边疆，外之则邪行横作，放弑其上。君臣易位，尊卑失序，父兄不辜，幼孤为奴，系累号泣，外向而怨，曰‘盖闻中国有至仁焉，德洋而恩普，物靡不得其所，今独曷为遗己’。举踵思慕，若枯旱之望雨。盭夫为之垂涕，况乎上圣，又恶能已？故北出师以讨彊胡，南驰使以诮劲越。四周风德，二方之君鳞集仰流，愿得受号者以亿计。故乃关沬、若，徼牂柯，镂零山，梁孙原。创品德之涂，垂仁义之统。将博恩广施，远抚长驾，使疏逖不闭，阻深闇昧得耀乎光亮，以偃甲兵於此，而息诛伐於彼。遐迩一体，中外提福，不亦康乎？夫拯民於沈溺，奉至尊之休德，反衰世之陵迟，继周氏之绝业，斯乃天子之急务也。百姓虽劳，又恶能够已哉？

“於是乎卢橘夏孰，黄甘橙楱，枇杷橪柿，楟柰厚朴，梬枣杨梅，樱桃蒲陶，隐夫郁棣，榙荔枝，罗乎后宫，列乎北园。丘陵，下平原，扬翠叶，杌紫茎，发红华，秀朱荣，煌煌扈扈，照曜钜野。沙棠栎木诸，华氾檘栌，留落胥馀，仁频并闾，欃檀木兰，豫章女贞，长千仞，大连抱，夸条直畅，实叶葰茂，攒立丛倚，连卷累佹，崔错癹骫，阬衡閜砢，垂条扶於，落英幡纚，纷容萧蔘，旖旎从风，浏莅芔吸，盖象金石之声，管籥之音。柴池茈虒，旋环后宫，杂沓累辑，被山缘谷，循阪下隰，视之无端，究之无穷。

般般之兽，乐我君囿；白质黑章，其仪可喜；旼々睦睦，君子之能。盖闻其声，今观其来。厥涂靡踪，天瑞之徵。兹亦於舜，虞氏以兴。

“若夫整天透露驰骋，费心苦形，罢车马之用，抏士卒之精，费府库之财，而无德厚之恩，务在独乐，不顾众庶，忘国度之政，而贪雉兔之获，则仁者不由也。今后观之，齐楚之事，岂不哀哉！处所不过千里，而囿居九百，是草木不得垦辟，而民无所食也。夫以诸侯之细，而乐万乘之所侈，仆恐百姓之被其尤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