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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日夜幕深沉时，他坐在书房中，悄悄地望着壁上挂着的一幅画轴。画轴中的女子立在一树乌黑的梨花之下，穿了鹅黄的采衣，上面绣满了缠绕的缠枝莲。她的头上戴着一副红玉的钗冠，正冲着画外的他笑――笑的无忧无虑又光辉至极，只是看着，便是那般明丽鲜妍的风景。

柳家的宅子已有好久没有人住了，虽有下人看着，到底得清算清算才行。柳嫣然这几日便住在了她陪嫁的庄子上，闲来无事便去寻张氏闲话。张氏见她风风火火筹措着采办东西的模样，不由得笑道：“你竟像又活过来了似的。”

“我是真的觉得，我们是能够联袂平生的。”

她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了。早在娶二房那日，她就已经是那燃尽的蜡炬，心成死灰，那里又能复燃？可悲的是，当她终究压服本身，为曾经的交谊而抱有最后一丝胡想时，这份胡想，终究也被狠狠地扯碎了。留下一个衣不蔽体的她本身，几近能从对方的瞳人里看到本身得志又衰老的模样。

说这话时，她恍然想到了当日张氏拿此话奉劝她时的模样，心中猛地溢起一阵酸楚。好笑当日的本身尚且不肯信赖，必然要一次次撞到头破血淋才肯罢休。

说完后又看了看儿子的神采，安抚他道：“这也无事。她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，就算留在家中也无甚用。你也能够找个更年青的，早点为我们家开枝散叶，这才是端庄。”

“你另有何冤？”顾江云蹙眉道，“莫要闹了，我二人联袂走至本日，也不是那般轻易的。如何为了这一点小事，便俄然提出要我休妻？”

顾江云不自发站起，特长指悄悄抚弄着画中人的脸颊。芙蓉面，柳叶眉，面若桃花，灿若云霞。可二十一年后，却只剩下了一个衰老而心灰意冷的妇人，一字一句地求他与她一封休书。

“可到头来，我这么多年的等候，又等来了甚么呢？”

“我等了你二十一年。前两年一向满心对劲期盼着你来娶我，后十九年一向满心对劲期盼着你能平安然安地返来......”

“儿子已经给了嫣然一纸休书，”顾江云道，他的心都像是被甚么野兽撕扯着，被血淋漓地撕成了一片一片，“嫣然与我们家，已经再无干系了。”

顾老太太的嘴唇都颤抖起来，半晌后才忿忿道：“这这这，成何体统！莫非她是因为冤枉了她一事就愤怒了吗？不说她只是个媳妇，便是长辈给了她再大的委曲受，她也该忍着才对，如何能如此率性刁蛮，一点苦也吃不得？”

张氏笑道：“柳大人只怕要亲身提刀来宰了顾将军呢。”

“母亲。”

大堂上的世人俱是一惊，唯有贾琅面露赞成，其他几人皆蹙起了眉头。顾江云的神采猛地一下子变得煞白，他想也不想便道：“我分歧意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