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6.一一五章[第2页/共3页]

沈奚没正行地往他右部下坐了，又端出一副惊奇神采：“御史大人此言可冤枉小民了。周通判本日一大早来都察院找苏知事，赶巧您二位不在，还是我这个串门子顺道帮都察院接的客。”

四十年前，景元帝自淮西起势, 曾一度求贤若渴。厥后他部下人才济济, 再佐以“高筑墙，广积粮，缓称王”之计（注），终究介入江山。

沈奚嘻嘻一笑，改了词：“号召，号召的客。我腿不是折了么，官袍太烦琐，就穿了身便服，那里知周通判将我认成个打杂的了，说他一起自宫外走来，实是热得慌，想问我讨碗茶喝。我心想，这好歹是都察院的客，总不能怠慢了不是？

苏晋回了个揖：“侍郎大人好。”说着就要拜下。

正堂当中还跪着一人，苏晋细心一瞧，竟是周萍。

若说谁还能自这腥风中艰巨走过, 便只要前任左都御史，人称“老御史”的孟良孟大人了。

沈奚再也忍不住，捧着肚子笑作一团：“这是甚么胡涂烂账。”

柳朝明知他素爱拿人逗闷子，抬步迈进前堂，说了一句：“周通判平身。”

周萍扑通一声又往地上跪了。

也是代她的祖父，为阔别多年的故交上一炷香。

柳朝明道：“昔日立朝之初的第一大儒，圣上曾三拜其为相，他本早已归隐，可惜厥后相祸连累太广，涉及到他。老御史恰是为谢相请命，才受得杖刑。

柳朝明摁住苏晋的手：“我与你一起。”

沈奚姑息手里的茶递给苏晋道：“哎，我说，你一身反骨，如何有这么个诚恳巴交的朋友？怕不是成日叫你欺负吧？”

这是老御史的故居。

沈奚手里把玩着折扇，倚在门廊上号召：“百官俗务缠身，我原想着昀兄与我一个被勒停了早朝，一个被打折了腿，合该凑作一处逗闷子，没成想昀兄竟比我先找到了搭子。”伸手跟苏晋胡乱比了个揖，“苏知事，又见面了。”

说着，他又提起茶壶，斟了盏茶递给周萍：“周兄弟，你说是吧？”

苏晋道：“此事我传闻过，当时满朝文武为其请命，才让老御史保得一命。”

周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，在内心衡量了一下官品，诺诺起了。

柳朝明道：“饶是如此，他仍受了杖刑，双腿坏死，余生十年与病榻药石为依。”他回回身看入苏晋的眼：“苏时雨，在你眼中，许郢的死是甚么？是故交憾死不留明净的遗恨，还是彼苍不鉴鬼神相泣的奇冤？或者都不是，他的死，只是你亲历亲尝的一出人生悲惨，而这悲惨奉告你，好了，能够了，不如就此鸣金出兵？”

柳朝明站在背光处, 对苏晋道：“老御史平生，曾十二回入狱, 无数次遇险。景元五年，他去湖广巡案，本地官匪勾搭, 将刀架在他脖子上, 他以手挡刀, 被斩没了右手五指，他没有退；景元八年，圣上猜忌平北大将军有谋反之心，他冒死劝谏，被当作翅膀关入诏狱三年，受尽折磨，他没有退；景元十一年，圣上废相，以谋逆罪连累万余人，他自诏狱一出便进言切谏，圣上一怒之下要杀之，他仍然未改初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