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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见面前这个女人默不出声地把路给堵住了，又见她满脸的笑。他眉心聚攒，不耐烦把将人推到了一边，抡起铁铲回身就走。

赵兰香轻声隧道：“几颗糖罢了，还要甚么钱？你帮我干活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，你快坐下来吃口饭吧。”

赵兰香递过一只凉掉了的白面馍馍，举到贺松柏的下巴位置。

“我最大的欲望就是吃上一顿白面馍馍。”老男人在深夜搂着她，无穷感慨地感喟。

他从口袋里抖出了五毛钱，皱巴巴的毛票塞到赵兰香的手里。

她敏捷地钻出了绿茵茵的玉米地，笑着冲贺松柏喊：“同道你等一下, 我有困难, 你能不能给我搭把手？”

贺松柏把乌黑的目光从女人身上挪开了，落在黑黢黢的泥里。

这时玉米地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，一个男人挑着扁担, 头尾各挑着一桶水。沉沉地把扁担压弯了，他却稳稳地挑着水从大片玉米地里走过，一滴水也没有撒下来。

过了约莫非常钟, 玉米地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。赵兰香勾了勾唇, 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式稳定，一边悄悄用余光瞥见了后边那道身影。

声音清脆甜美, 像山间的百灵鸟似的。

瘦是瘦了点，力量可一点都不小。多吃点补补营养，身上的肌肉就返来了。

赵兰香用玉米叶子遮着炽热的日头，非常舒畅小憩了一会。她用手指了指这一片地，划了个圈，“这里到那边，这两块地都是归我干的。”

知青的炊事很差，饭菜一点油水都不见，肉沫也没有，每天三顿糙粮馍馍就着红薯青菜吃，偶尔糙粮馍馍会换成红薯粥，赵兰香跟宿舍里的另一个老知青打趣，这那里是大米拌红薯，清楚是红薯拌红薯，黄澄澄的红薯片里米粒都是数得着的。

“不消。”他脸上满满都是冷酷，端倪里透出凶意。

她摘下了口罩, 挽起长袖，暴露一截白莹莹的手臂。她的汗水滚滚地滴了下来, 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。

别人三三两两地散了, 赵兰香还蹲在玉米地里拔草。

赵兰香连着一个礼拜都没有腾得出私家的时候去找贺松柏。不是因为和老男人初度打仗就遭到了打击，而是分派给他们的劳动太多。

赵兰香长这么大，向来没遇见过比这更冷酷的目光。

女人细致白净的肌肤掩映在翠绿的玉米茎叶上，被灼眼的日头照得耀人的眼，那双眼眸水盈盈的和顺极了，仿佛把日光都揉碎进了眼里，刺眼又暖和。

男人更加不耐烦，地说：“三丫拿了你的糖，这些钱换你的糖，拿着。”

那乌黑的面皮儿光滑柔亮，个头圆润得敬爱。这类上等白面做出来的馍馍，不染一丝正色，白得仿佛夏季掉下来的雪。传闻坚固又甜美，能勾起人深埋在心底最实在的饿意，是贺松伯未曾尝过的滋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