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[第1页/共3页]

山阳有一女巫，其神极灵。予伯氏尝召问之，凡人间物，虽在千里以外，问之皆能言。乃至人中间萌一意，已能知之。做客方弈棋，试数白黑棋握手中，问其数，莫分歧适。更漫取一把棋，不数而问之，则亦不能知数。盖民气所知者，彼亦知之；心所无，则莫能知，如季咸之见壶子，大耳三藏观忠国师也。又问以巾箧中物，皆能悉数。时伯氏有《金刚经》百册，昌大箧中，指以问之：“此中何物？”则曰“空箧也”。伯氏乃发以示之，曰：“此有百册佛经，安得曰空箧？”鬼很久又曰：“空箧耳，安能欺我！”此所谓笔墨相空，因至心以显非相，宜其鬼神所不能窥也。

天圣中，近辅献龙卵，云“得高傲河中”。诏遣中人送润州金山寺。是岁大水，金山庐舍，为水所漂者数十间，人皆觉得龙卵而至。至今椟藏，予屡见之，形类色理，都如鸡卵，大若五升囊；举之至轻，唯空壳耳。

彭蠡小龙，显异最多，大家能道之，一事最著。熙宁中，王师南征，有军仗数十船，泛江而南。自离真州，即有一小蛇登船，船师识之，曰：“此彭蠡小龙也，当是来护军仗耳。”主典者以洁器荐之，蛇伏此中，船乘便风，日棹数百里，何尝有波澜之恐。不日至洞庭，蛇乃附一贩子船回南康。世传其封域止于洞庭，何尝逾洞庭而南也。有司以状闻，诏封神为顺济王，遣礼官林希致诏。子中至祠下焚香毕，空中忽有一蛇坠祝肩上。祝曰：“龙君至矣。”其重一臂不能胜。徐下至几案间，首如龟，不类蛇首也。子中致诏意曰：“令人至此，斋三日然后致祭。王受天子命，不成以不斋戒。”蛇受命，径入银香奁中，蟠三日不动。祭之日，既酌酒，蛇乃自奁中引首吸之。俄出，循案行，色如湿胭脂，蓝染有光。穿一翦彩花过，其尾尚赤，其前已变成黄矣，正如雌黄色。又过一花，复变成绿，如嫩草之色。少顷，行上屋梁，乘纸幡脚以行，轻若鸿毛。倏忽入帐中，遂不见，明日，子中还，蛇在船后送之，逾彭蠡而回。此龙常游舟楫间，与常蛇无辨，但蛇行必蜿蜒，而此乃直行，江人常以此辨之。

神仙之说，传闻固多，予之目睹者二事。供奉官陈允任衢州监酒务日，允已老，发秃齿脱。有客候之，称孙希龄，衣服甚褴缕，赠允药一刀圭，令揩齿。允不甚信之。暇日，因取揩上齿，数揩而良，及归家，家人见之，皆笑曰：“何为以墨染须？”允惊，以鉴照之，上髯黑如漆矣。急去巾视童首之发，已长数寸；脱齿亦隐然有生者。余见允时年七十余，上髯及发尽黑，而下髯如雪。又正郎萧渤罢白波辇运，至京师，有黥卒姓石，能以瓦石沙土手挪之悉成银。渤厚礼之，问其法。石曰：“此真气所化，未可遽传。若服丹药，可呵而变也。”遂授渤丹数粒，渤饵之，取瓦石呵之，亦皆成银。渤乃丞相荆公姻家，是时丞相称国，予为宰士，目睹此事。都下士人求见石者如市，遂逃去，不知地点。石才去，渤之术遂无验。石，齐人也，时曾子恪守齐，闻之亦令人访其家，了不知石地点。渤既服其丹，亦宜有补年寿，然不数年间，渤乃病卒。疑其所化特幻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