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[第1页/共3页]

酒之作尚矣，仪狄作酒醪，杜康秫酒，岂以善酿得名，盖抑始于此耶。酒味甘辛，大热有毒，虽可忘忧，然能作疾，所谓腐肠烂胃、溃髓蒸筋。而刘训《摄生论》：“酒以是醉人者，黮糵气之故尔。”黮糵气消，皆化为水。昔先王诰庶邦庶士无彝酒，又曰祀兹酒。言天之命民作酒，惟祀罢了。六彝有舟，以是戒其覆，六尊有罍，以是戒其淫，陶侃剧饮，亦便宜其限。后代以酒为浆，不醉反耻，岂知百药之长，黄帝以是治疾耶。大率晋人嗜酒，孔群作书，族人本年秫得七百斛不了黮糵事。王忱三日不喝酒，觉形神不复相亲。至于刘、殷、嵇、阮之徒，尤不成一日无此，要之酣放自肆，托于黮糵以逃世网，一定真得酒中趣尔。古之所谓得全于酒者，正不如此。是知杜康自有妙理，岂特浇其祑磈者耶？五斗先生弃官而归耕于东皋之野，浪游醉乡，没身不返，以谓结绳之政已薄矣，虽黄帝华胥之游，殆未有以过之。由此观之，酒之境地，岂餵歠者所能与知哉！儒学之士，如韩愈者犹不敷以知此，反悲醉乡之徒为不遇。大哉！酒之于世也，礼六合、事鬼神、射乡之饮、《鹿鸣》之歌，宾主百拜、摆布秩秩，上至缙绅，下逮闾里，墨客骚人，渔夫樵妇，无一能够缺此。投闲自放，攘襟露腹，便然酣卧于江湖之上。扶头解酲，突但是醒，虽道术之士，炼阳消阴，饥肠如筋，而熟谷之液，亦不能去。唯胡人禅律，以此为戒。嗜者至于濡首败性，失理伤生，常常屏爵弃卮，焚罍折榼，毕生不复知其味者，酒复何过耶？平居无事，汙樽斗酒，发疯荡之思，助江山之兴，亦未足以知黮糵之力，稻米之功。至于流浪放逐，秋声暮雨，朝登糟丘，暮游黮封，御魑魅于烟岚，转炎荒为净土，酒之功力，其近于道耶？与酒游者，死生惊惧交于前而不知，其视穷泰违顺特戏事尔。彼饥饿其身，焦劳其思，牛衣发后代之感，泽畔有不幸之色，又乌足以议此哉！鸱夷丈人以酒为名，含垢受侮，与世浮沉。而彼骚人高自标持，别离吵嘴，且不敷以满身远害，犹觉得惟我独醒，善乎，酒之移人也！惨舒阴阳，平治险阻。刚愎者薰但是慈仁，濡弱者感慨而狠恶。陵轹王公，绐玩妻妾，风趣不穷，考虑自如。识量之高，风味之美，足以还浇薄而发鄙陋，岂特此哉！“夙夜在公”（《有駜》），“岂乐喝酒”（《鱼藻》），“酌以大斗”（《行苇》），“不醉无归”（《湛露》），君臣相遇播于声，《诗》亦未足以语承平之盛！至于百姓，歇息日用，饮食祝史，无求神具醉止，斯可谓至德之世矣。但是伯伦之颂德、乐天之论功，盖一定有以描述之。夫其道深远，非冥搜不敷以发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