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4. 金樽[第1页/共8页]

五鹿浑两掌虚虚一抬，唇角恹恹一耷，虽是直面楚锦，脚下倒是缓缓退了三五步。长叹两声，强行启唇询道：“楚兄……你此为，究竟何意？”

“楚某娘亲暮年有言，此物，乃是家父一日归府所携。”楚锦边言，边渡力于掌，迅指之间，已见造像掌心那土陶祥纹杯碎成几块，倏瞬暴露些金黄之色。

容欢闻声，陡地咋舌摇眉，连倒了数口冷气。

“如此瞧来，怕是那宣家兄弟下落，另有隐情。”胥留留眉头一蹙，策画半刻，朱唇稍启，不由焦道：“留留只怕，楚一笑以此威胁，令我等将八音山隐蔽大事化小。”

“老子出世之前，家父已然恶疾缠身，沉笃顿昧。身不能起，足不能行；耳无聪，目无华，口无言。虽生之日，犹死之年。”楚锦鼻内一酸，吞口浓唾，面上已见毁悴。

闻人战一听，禁不住纳口长气，目珠一转，柔声慰道：“楚老将军既要楚大哥习剑练武，却又于执剑出庄一事那般束缚……如此说来，真也怨不得楚大哥耿耿在怀，不平难释。”

“老子大要上人模狗样，实则芯儿里不过一只提线傀儡，任由玩弄。老子少时，夜夜所梦，唯不过父子紾臂、嫡亲撞股！但是，这般念想，不过泡影——老子堂堂豪杰，即使不甘，岂能对半个不活死人动粗？即便不忿，又能将那千封手札死物何如？”

“不成执剑出庄，便也罢了。”楚锦直冲闻人战强挤个笑，目帘一低，又再言道：“老子大不了容身蕞尔，孤影独怜，几十年后，落个鹏飞不遂、马齿徒增，腐同草木，郁郁而终的了局罢了。”

“我说…楚兄……”五鹿浑沉吟半晌，缓声言道：“你若真要当个恶人，那日怎得还要于宝继庵戳穿一众姑子害命夺银之举？”

“家父得意此樽，便似已知后事。其那万字书牍，恰是得此不久后写就。时隔未长，其应诏入宫，再回府时……便成了具…不动不言……不闻不视的……活尸首！”

楚锦举袂扬袖，朗笑数声，施施然自往四方各作一揖，后则缓冲五鹿浑等人拱了拱手，巧笑轻道：“届时楚某自当履谦居寡，断不抢功。”

“即便楚兄今后成了同大欢乐宫普通的武林公敌，又能如何？”

胥留留目珠一转，咂摸咂摸口唇，柔声策应道：“且望楚公子明示。”

胥留留面色一黯，沉吟支吾，声若蚊蝇，“鹿…大哥……于留留而言……苏城…亦是王土；草泽…绝非……刍狗……”

“待得那日，老子真能声动朝堂、名噪山野，老子便要亲往钜燕皇宫，寻了国主好生问上一问。”

楚锦鼻内一哼，倒也未立时同容欢强争口舌，唯不过濡濡檀唇，黯然退个两步，愁眉未低，拔背含胸。

“老子少时，爱文厌武。最喜吟风弄月、调弦品竹。叵耐老父定要楚某舞刀弄棒、健体强身，又言剑乃君子之器，必得勤习苦练，以期有成。老子的老子既有安排，老子岂可不依、岂敢不依？终得硬着头皮咬着牙关，心一横眼一闭，踉踉跄跄施为起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