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章 南园遗爱（56）[第1页/共4页]

天子几近要瘫坐在地，身下半点不着力。

她霍显除了生咽下此事，还能如何？

他是真的怕。

为何恰好是平君？！

他觉平生都很幸运。

“没想小天子这么狠……”霍显一下狠手握拳，锋利的指甲掐进了肉里，她忍疼，咬唇，却仍不放手——这刻骨的疼，仿佛在催促她记得本日败势，来日东山复兴，必不择手腕。

她又想起了这小我。

帝君只能凭栏著相思。

“你自个儿选。”天子语气至轻至缓，涓滴不烦躁：“霍夫人，朕的意义很清楚，你若难堪朕，朕便难堪你。你瞧着办。”

椒房殿沉如一潭死水，倏忽间，又慌似起了一场大火。统统的人，都在乱窜奔波，殿外，太医令跪了一地。

天子已摆驾回宫。

皇后在南园。

他的心跳得很快，他从未有过这类前兆，好似……有甚么不平常的事要产生。

他在冷风中冻得瑟瑟颤栗。

霍显一凛。

天子乜她：“朕不善难堪人。霍夫人当日之举，坑苦了朕，也坑苦了你女儿。这个任务……朕负不起。木已成舟，朕没法回天转圜，朕原该究查，究你这欺君罔上之罪，以泄朕心头之恨！但……朕不肯让这等小事，滋扰皇后的表情，皇后临产期近，朕但愿此时的椒房殿，应是温馨平和的。霍夫人，你懂朕的意义吗？”

平君临产，他猜想过千万种的能够，却从未想过这最坏的结局……寤生……竟会是寤生！

“妾妇应如何自处，但凭陛下指导，妾妇……没话说。”

本始三年初，皇后临产，椒房殿乱作一团。

霍显在君王那边呛足了火气，却没处撒，只得憋着。面对君王的威势，她寂然偃声，她晓得，这一局，是扳不过这小天子了。

他靠着墙，一手抚倚而支撑，另一手，已使不上半点的力道——他向来没有想过，平君竟会赶上产厄之灾……为何……

天子泪满襟怀。

从侍昂首一看，不知何时，天子的嘴唇冻得青紫，一张脸发僵似的透在冷风里，面无人色……从侍有些心疼：“陛下，老奴转头去取个暖炉子我们再走罢……”

自古女子临产，如入鬼门关，若遇寤生，十之□□是要送了性命的！

谁料天子并不吃这一套，因怒道：“皇后若安然无缺，朕赏尔等、再赏！但皇后若朝不保夕，朕要你们个个都去、陪、葬！”

上一年的暮秋初冬极其肃杀，及至本始三年初，寒冬之意更深，又因前日才下过一场雪，雪尚未化完，竟夹了寒气又落了一场冷雨，整座汉宫都浸在阴戚戚的森冷寒意中。

……和这惶急的父亲。

“陛下……”霍显一颤抖，完整乱了分寸。她这时才晓得，面前的君王远比她想的更老谋深算。这贩子小儿，不知不觉间，早长成了帝王之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