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0章 巫山绢与阿魏散（四）[第1页/共3页]

玳瑁大猫“噗”地一下跃下地，跟在茜素的脚边，与我们同业。一起沉默无话，穿过抄手游廊走到铺子时，正闻声有人在高议《女史箴图》。

我知她难堪，便未几赘礼，简朴向她说了来意，便靠近去诊看她的眼睛。

可惜她这一声并未获得回应，崔清河紧接着道：“画圣画美人，仅他笔下的才是真美人，先人临摹，非论临很多像，总不是画圣所画的那位美人。且大家有大家的目光见地，将各自的情味加诸于美人，再加高低笔技拙，早就将美人冒昧得无以复加。”

“如当代道媚俗，随便甚么人拿了支画笔，就敢到临画圣的名作。把个好端端的西施，硬是临成了效颦的东施，冒昧美人吶。”这位的言辞明显刻薄刻薄。

我心中惊奇，却也舒坦。我晓得她画技高深入迷，能得她必定，我内心若隐若现的那点酸意，便算是消逝了。徒弟画的并非别的甚么女子，真就是我呢。

“你说……那画像中人，同我像是不像？”我踌躇了一息，还是不肯定地问道。

崔清河清了清嗓子，压过鼓噪道：“倘若喜好，临便临了，摆布都是机器无趣的拓印之作，何必多顾？”

茜素掩口笑起来：“阿心女人谈笑了，那画像中人不就是你么，何来像与不像之说。”

他又道：“诸位再看对镜打扮的女子，诸位只见她样貌平平，可知她内里斑斓？若观画者只见一名平常端倪的女子，岂不孤负了画圣‘人先知修其容，莫知饰其性’的教诲？敢称爱画？”

“画工可算得上是精美，只是仕女的样貌上，仿得还差些。”有个老成的声音中肯地评道。

铺子里一时沉寂，无人应对。

才要开腔，铺子里又传来了一句，把我到嘴边的话堵了归去。“仁兄这句‘冒昧美人’用得实在好，竟是与鄙人想到一块儿去了。”

姚母跟着笑了几声，替我斟了一盏凉茶：“茜素这孩子性子虽偏僻些，倒是个极好的，替人补葺书画，若偶遇着投缘的，便不肯收人财帛。”

“崔兄也是爱画之人，何出此言？”铺子里终究有人忍不住开口来驳他，“照崔兄这话，前人佳作，再不该临了？”

我一偏头，只见茜素眉尖紧蹙，满脸落寞，腰肢绷得紧紧，刚强地保护着她的傲气。我听不畴昔，可又不懂画，便想安慰茜素两句。

“崔清河，你说甚么呐。”绿艾脆亮地爆出一嗓子。

“茜素女人望远时，经常视物恍惚不能明辨罢？”我退开身问道。

茜素闭目静坐着，睛明、承泣、风池上扎着针，她一手渐渐摸索至身前的画像，向绿艾招手：“绿艾，你来。崔家的祖像已修补妥了，你拿去收好，阿爹说他本日来取的。”

我一手搭挡住她的双眼，一手将一枚细针悄悄捻入她的睛明穴，“治好了再画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