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7章 乞儿碗与寒心汤（六）[第1页/共3页]

“并无甚么希奇，他本来就大腹便便的……”我说道半途，忽见他咽几口生米，便停下来捂着肚腹，从他的行动神情来看，带给他痛苦的，出了酷寒饥饿以外，仿佛另有腹痛腹胀。我细心回想着他先前的模样，那肚腹固然胖圆，却不似现下这般鼓胀。

本来师父的手臂是他眼中的珍羞，幸而师父撤回得快，没教他咬着，孙大户红着眼四周乱咬了一阵，便转向了身边那半筐子米粮。他带着铁镣的“哐啷”声，扑向那筐子，使出实足的力量想要将那筐子拉过来，倒是使力过猛了，将那半筐子米粮拉翻在地，白花花的大米洒了一地。

师父的身子俄然动了动，往前挪了一步，疑道：“阿心，你来瞧他的肚腹……”

便听孙家娘子讶然道：“赵知府？这时候来何为。”跟着她急仓促的脚步声便垂垂远去。

“师父。”虽说孙大户万分艰巨地承诺了师父不咬他，我却仍旧不能放心，从地下捡拾起了一小截折了的担子，唤住师父递给他：“还是教他咬着些东西，才全面些。”

约莫她走出偏院时，赵知府已过了照壁，正走到前院，我能清楚地闻声那妇人笑吟吟地向赵知府问好。

他越是纹丝不动，我便越是悬心，直到我瞥见一滴晶亮的口涎带着拉丝滴落下来，才猛叫起来：“师父！放手！”

师父敏捷地伸手按住他的胸膛，手掌内心模糊的仿佛有一团红光，他仿佛是按了一团火进孙大户的胸膛里，但也不见他身上衣裳、被衾有燃烧的陈迹。

我从没见过观音土，但在北方时曾听人说过，这东西形似米面，饥荒时经常有人饿得受不住了，便拿它充作米粮吃下肚。传闻吃出来后，便感觉饱了，能暂离了饥饿之苦，且也不会因为吃它立时就死了。但这东西毕竟不是米粮，而是光彩近似米面的陶土，少吃几口，倒也无妨，最多腹胀个几日，但倘若吃多了，活活将人撑死的事儿，也屡见不鲜。

孙大户感遭到胸膛上的热气，一低头，正瞥见师父的手臂，他低着头，一动不动地呆滞着，我在一旁看着，亦是不敢眨眼，恐怕他就在我眨眼的工夫一口咬下去。

“公然是赵知府么？”师父走到半阖着的门前。他曾救治过赵善防，因为他说赵善防为官还算不错，会成为一些人的福祉，又因之前的花魁选人案，遂于他来往又多了些。本日在孙大户家宅偶遇，总该出去酬酢两句。

孙大户却不睬会那些，抓起一把生米就往口里塞。这气象我不忍看，往师父身后躲了躲，可那哽着喉咙的痛苦的吞咽声，还是不住地往我耳中钻。

师父今后撤开手的刹时，孙大户的牙便落了下来，险险躲过，没教他狠咬上一口。

但是他排闼的手俄然就搁在门框子上愣住了，我走上前想要替他将门翻开，却西席父一下按下了手，“小声些。”他皱着眉，仿佛在侧耳聆听，我凑到他身边，紧挨着他，却甚么也听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