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1章[第1页/共3页]

燕洵又问：“你住在太吉庵？”

内里的雨更加大了，哗啦一声吹开一角窗子，冰冷的风吹起她的缁衣，就像小时候坐在紫藤缠绕的秋千上，鼻息间都是那种淡紫色的小花所收回的平淡暗香。风从耳边吹过，扬起她的裙角鬓发，宫女用力一推，她就高高地飞起。天空那么近，仿佛一伸手就能触碰到，云彩是洁白的，就像是母后常提及的塞外牛羊，哥哥们在尚武堂练武的呼喝声像是层层的波浪，清澈清脆地回荡在耳边。

她并不答话，也不回身，只是冷静地立着。

好似一口冷水俄然灌进了胸腔，水享哽咽得喉头更加紧窒，垂在两侧的手指悄悄颤抖，尽力几次，都没法握成拳头。那些固执，那些热诚，那些日日夜夜如跗骨蛀虫般啃噬她心肺的仇恨，俄然间就在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中崩溃了。她这些年来以怨毒强行拼集在一起的心刹时碎了，那么空旷，那么疼，那么冰冷。

嘭的一声，沉重的殿门终究完整关上，风声簌簌，如夜哭的鸟，在盛金宫的穹顶飞掠着。有小寺人撑着伞赶上来，领事寺人觉悟过来，忙追上去，却见水享纤瘦薄弱的身影缓缓地走在长长的永巷当中，夜雾满盈，雨水打在她的肩膀上，像是一抹孤寂的鬼影。

阿精说完以后就悔怨本身的多嘴，跪安以后便出了大殿。

久在宫中行走已然成了人精的领事寺人也发觉到一丝不平常了，忙小声地在一旁催促着。水享冷静地吐出一口气，抬脚便缓缓地向外走去。

“水享徒弟，您的面纱。”

但是，此时现在，她站在这里，那些影象却如同隆冬的山洪，刹时便砸碎了她影象中封印的樊篱。

这天早晨京畿禁卫军统领阿精有密奏进宫，燕洵当时正在用饭，阿精统领膜拜以后，沉声说道：“太吉庵的水享徒弟走了。”

大殿的小寺人立顿时前来关门，水享顺服地被领事寺人搀着，微垂着头，夜风吹来，一下子便吹掉了她的面纱。领事寺人“哎哟”一声，便松开她低头去捡，她顺势侧过身，眼梢微转，便顺着那未关的门缝看了出来。光影阴暗中，他一人独坐在那边，并未昂首，笔却顿住了。

领事寺人在一旁焦心肠唤着，她却全然未动。燕洵的面庞隐没在缭绕的沉香当中，顺着那些飘忽的白气，看着她一身缁衣的背影，俄然间仿佛明白了。

她也不答复，大殿内静得可骇，烛火照在她身上，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，那么纤瘦，好似悄悄触碰便能软倒在地。

“没有，是走了。”

“水享徒弟，皇上叫您走呢，快走吧！”

内侍将门翻开，斜风卷着冷雨打在身上，酷寒砭骨。水享一只脚踏出了殿门，半边肩膀也露在门外。她本该走了，也应当走了，但是不知为甚么，她俄然愣住了身子，就那么生生地、死死地，再也跨不出一步。